丹宗一战后,五大仙宗狼狈而归,所有人都在寻找季忧及其身边之人,意图杀之快意恩仇,怎料却未寻到丝毫踪迹。
本以为他畏惧仙宗之势,隐姓埋名,且当前遗迹重要,五大仙宗并未全力出手追杀。
不曾想,他却宛若鬼魅徘徊至山海阁附近。
无人知晓他的目的为何,却有人为他的胆大包天而感到震惊,毫无畏惧。
天池遗迹边缘的密林中,霍瞬目光阴郁。
方才那一掌余劲已散,但随在其后的弟子发现,他手上的青筋依旧鼓胀未消,手腕甚至肿胀发红。
当年天书院曾收一位下三境圆满的乡野私修,五大仙宗对此有所耳闻。
但此事仅被当作趣闻,连名字也只闻过即忘,未深放心上。
谁曾料到,当真正见他本人时,竟是如此气势滔天之人。
“二公子,是否派人前去追杀?”一弟子问。
霍行云沉思片刻:“道果为重,莫要节外生枝。他在丹宗血战一夜,对五大仙宗所为有所好奇并非怪事。加强守卫,若他再来,必让其有来无回。”
无疆境战力极强,当前无足够高境界之人手跟进。
况且,那人能连杀五个无疆境,贸然派人追击未必明智。
高天之上,季忧御空而去,离开天池遗迹。
此处状况他已了然于胸,距游仙会尚有时日,遂朝禹州断魂山方向飞去。
禹州位于灵州西北,是季忧唯一未曾踏足之大州。
此地建筑风格与民俗皆与他州明显不同,据说缘于昔年旧皇族秦氏在此建国,依附遗族,受其美学影响甚深。
断魂山位于禹州中部偏北险要处,天堑众多,地势复杂。
与天池遗迹一样,遗迹开启之日,问道宗派出无数人手封锁山林,层层布防,滴水不漏。
季忧凭借肉身跃过天堑,将气息全力收敛,悄然靠近目标。
远眺林间阴暗山脉,荒林广袤。幽暗山口频见人影进出。
数日来,季忧持续窥视,隐约察觉一疑点。
虽问道宗与山海阁对遗迹处理相仿,天池遗迹出入者却日益增多,断魂山遗迹出入却逐日稀少。
首日百人入内,次日仅数十人。
五日后,一身华服的青年携一位老者抵达断魂山,受问道宗弟子拜见后默然潜入遗迹。
当两人再次出山,脸色凝重异常。
季忧隐匿险峰,眼神深邃,心生思索……
与此同时,尼山天书院中,平日门可罗雀的登仙白玉台此刻人满为患,刀光剑影掀起波澜。
宛如天道会举办前夕,外界正不知情地进行着游仙会预选赛。
虽说天道祭非对所有人皆有天道反馈,吸引力逊色先贤圣地,但游仙会规模却更盛。
因天道会须顾及先贤圣地承受力,天地无法容纳过多强烈气息,故对战以通玄与融道为主。
天道祭则无境界年龄限制,名额更多,参赛者自然激增。
甚至下三境圆满者也多蠢蠢欲动。
班阳舒与温正心修炼一年有余,仍未突破界限,此晨中断修行,赴外院决意以融道境参赛。
此举与当年天道会中临赛破境参赛者如出一辙。
不破境,以巅峰实力对决,同境胜算自然更大。
“今年通玄境对决开得真快,布告一出便送三场了。”
“季师弟不在,通玄境比斗自然加快。”
两人言笑间,不免忆起上届天道会预选。
当时季忧被限制不得用灵剑山剑道,仍是一人镇压满境,无人敢上台一战。
如今盛况不再,通玄境对决吸引力甚至不及下三境圆满者的纯肉身对抗。
正议论间,曹劲松从碧水湖畔迈步而来,眼中流露惊讶。
“曹教习不是破境在即?为何忽然出关?”
曹劲松眉头微蹙:“我放心不下季忧,道心杂乱,破境需迟缓。你们近日收到他的消息吗?”
班阳舒与温正心摇头:“自他新元离盛京后,未曾再闻其音信。”
“你说他究竟惹了什么祸事,竟令五大仙宗联手追寻?”
“季师弟虽性情乖张,却行事不盲目。必是有不得不为之事。况其战力惊人,五大仙宗未必能捕获他。”
温正心轻声安慰,欲平抚曹教习忧虑。
然未见季忧平安,此慰言对曹劲松无大效用。
五大仙宗齐聚问罪,难保他非遭严重劫难。
三人沉默良久仰视擂台,试图以观战驱散心中不安,却发现周围将参赛弟子皆望向他们。
熟悉时刻,熟悉场景,众人无不忆起昔年季忧镇压全院通玄之举。
但此刻,却觉得季忧恐难参与游仙会。
五大仙宗联手追捕,连长老阁长老都心胆俱裂,他又如何敢现身?
当初新元节,多人见他闲逛茶楼、集市、灯会,猜言或这是其最后公开露面。
毕竟得罪仙宗,纵天赋高强也只能潜藏,不复人前。
此时,擂台决出胜负,败者退场。
一道身影缓缓入台,风采翩翩,逸兴横生。
曹劲松等目光微眯:“方锦程……”
方锦程上台目注三人,嘴角露冷笑。
自五大仙宗联合问山、寻匡诚及魏蕊后,此长老贤孙自山渊归来。
他对季忧强大略知一二,但在他看来再强者,面对仙宗亦须低头。
如今五大仙宗发怒,季忧难自保,他自然不必再藏身。
方锦程反手出刀,与台上弟子交锋。
随后斩获胜利,与余诗柳、王高岑等长老贤孙并列争战。
游仙会名额较天道会多,他们这等长老贤孙自有席位,因约定王不见王,与当年天道会同分名额。
然事未尽人意。
通玄境对战尾声,闭关许久的陆含烟出关,已至通玄中境,参与擂台赛,迎战方锦程。
同时闭关中的萧含雁亦出关,尚未跨应天境门槛,照旧以融道上境身分守擂。
何灵秀、石君昊、柴泽等人未出关参赛。
他们与萧含雁已觅契机,破境之机难得,天道祭反馈未必重要。
数日间,游仙会预选愈加激烈,吸引大量观众。
余诗柳、王高岑、谷泽涛五战皆胜,获游仙会名额。
昔因季忧镇压通玄境,未内定的长老阁潘长老太孙潘彬终得所愿。
此外,去年进入内院的向芙,及当初天道会预选退赛的鲁达,和曾与陆含烟争锋的濮阳兴皆获名额。
融道境赛果也速出,萧含雁自然名列前茅。
班阳舒、温正心连胜,以融道境身份参赛。
丰州归云郡太守之女丛艺,今年达下三境圆满,获同境名额。
“天书院局势不错,班阳舒、濮阳兴皆在。”
“灵剑山柳骏驰、成鹏也无负众望脱颖而出。”
“此外,与崇王府交好的张家与刘家,于山海阁也获下三境圆满参战名额。”
天书院预选渐近尾声,春日初夏气息渐浓。
午后酒楼,亲仙派世家子弟与赵云悦聚坐,谈及这些年交好修仙者获名额之事,氛围融洽。
于他们看来,当初投资今已见成效,倍感欣慰。
虽当下亲仙派遭司仙监压制难以起头,但随着这些人崛起,受制局面不久便会改观。
礼部尚书之子常玉堂举杯望向冷艳的赵云悦,口中吉言连连。
窦远空出事后,其父窦尚书已无心朝政,礼部尚书成了崇王亲信,被视为未来司仙监接班人。
实则完美对应职责,因司仙监未设前,礼部一直管辖仙人事务。
“昨日云和县桃花会,我见了王爷一面,他精神抖擞,情绪甚佳。”
“父王近日确实神色怡然。”
“是不是因我们供养的子弟接连崭露头角?”
“也算有些关联吧。”
赵云悦略答,饮尽杯中物。
父王心境的好转,实早于游仙会预选。
虽以为是好兆头,她心里清楚并非如此。
父王心结缠绕已久,源于当年未曾供养季忧。
秋斗入内院,天道会上夺榜首,吓得方长老不发一言、断供灵石、无人敢惹,令父王悔恨不已。
他认定若当初舍弃楚河全力资助季忧,司仙监乃至皇位都在其掌控。
直至五大仙宗问山天书院杀气腾腾讨匡诚,父王心结由此解开,也庆幸自己未与季忧结交,方未遭连累。
赵云悦心中亦有类似念头,幸无与季忧双修。
若真被牵连,夜色仙宗门人为找魏蕊,目标定会是她。
正思绪纷飞,鸿鼎楼忽然传来杯碟碎裂之声。
众人身子俯伏,透过包厢雕花门窗向外望去。
对面敞开的木门内,方锦程满脸怒气大肆摔砸酒杯碗筷,令侍从小厮颤抖不已。
游仙会对战中,方锦程四连胜,距名额仅一步之遥,末被陆含烟两剑斩落,败得难看。
于是天书院皆笑他。
两年来他与陆含烟争夺内院资质,借法器暗中伤人,终同入内院,此事引发争议,也让弟子们觉得长老阁过于偏心,甚至未曾正面对抗。
如今方锦程窝囊表现,众人感到痛快淋漓。
正当赵云悦考虑是否安慰几句时,东边包厢门被推开。
陆清秋与陆含烟刚用毕晚餐,与丛艺、向芙等人同行,瞥一眼方锦程,便迈步上楼。
赵云悦凝视他们经连廊越过良久。
五大仙宗至盛京后,所有人皆知季忧惹怒仙宗,幸云州灵石商会平日对仙宗大量供奉,陆家姐妹才未遭波及。
但陆清秋此后少有出面,长期留于天书院。
赵云悦不知陆清秋是否悔当日将身许季忧。
陆家姐妹离开鸿鼎楼,与向芙、丛艺告别,旋即转赴城中客栈。
陆含烟破境,参与游仙会预选,陡生大事,陆雄与夫人亦来盛京。
饭时传讯,召她们赴客栈相聚。
然两姐妹至客栈,见父母前置两青年公子,谈笑风生。
父亲起身引见,姐妹心领神会知是另场相亲。
陆含烟满面怨气,不吐一言,满怀抵触。
陆清秋形势判断比妹多,一贯机敏圆滑,沉着应对交谈,未失体面。
天色渐晚,那两公子行礼辞别,陆清秋始收容颜。
“爹娘当初明言不再提此事,偏偏犹如墙头草来回摇摆。”
“有些事你妹不懂,你也非不懂,定须明白我们所为皆为你好。”
陆夫人语重心长,转而忧思望向丈夫。
五大仙宗问山天书院不久,云州亦有仙宗贵客至访,气势汹汹。
彼时方知季忧不知何故得罪五大仙宗。
天下言传他收两女入房,陆家自然被牵连。
幸灵石商会对仙宗长期供奉,灵矿灵核馈赠众多,有份香火情谊,方未招来祸端。
若再遇一次,恐难承受。
昔年三州雪灾,灵石停运,传闻季忧逼得方长老无计可施,陆家默许两女失身于他。
可如今大事不同,一口气得罪五大仙宗,即便天赋异禀、战力惊人又奈何?
陆家靠多年积累躲过一劫,不料再遭惨境。
夫妻商议许久,觉得即以灵矿作嫁妆也要尽快将女儿嫁出,撇清关系。
陆清秋自知爹娘意图,草草回避,与妹逡巡数句,言不满两人,随后离去客栈。
“阿姐,你说师兄到底做了何事,为何被仙宗盯上?”
“能同时惹怒五大仙宗,必定大事难了,爹娘心态转变,自有其故。”
陆清秋望妹,神色沉重。
那是仙宗,且是五大仙宗。
陆家不过百年世家,突起于世,尚且不及他乡世家,何敢想与青云统治仙宗抗衡?
此事即便想想,亦令人胆颤心惊。
翌日清晨,游仙会名额布告由掌事院张贴。
各大家族有谁将参加天道会消息频传,氛围日渐热烈。
不同于泰古道场固定举办的天道会,游仙会设于凉州东南日华郡。
传说七大先贤平定天下,人族中兴测算此地为中原,于此举行天道首祭,历史悠久。
于是自出发日起,朝日华郡的官道尘沙飞扬,车驾飞驰不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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